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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好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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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楼。

    方道士已经迷路了。

    下得楼梯,便入长廊,左右只有门和窗,一间一间一间房。

    脚下厚厚地毯,如踩云层之上,门是半遮又半掩,窗是有黑也有亮,只得两眼蒙昧,一心慌张。

    也是耳中纷杂,浑身燥热,血脉贲张!

    所见何物?

    影影绰绰,起起伏伏,清晰的剪影狂放的姿态,怎不就是放浪形骸!

    所闻何物?

    嗯嗯啊啊,咿咿呀呀,娇柔的鼻音急促的呼吸,无处不是靡靡之音!

    没有任何解释,这里就是青楼,寻欢作乐的所在,说不尽欢好恩爱。如入迷宫,迷宫欲海,这是一种强烈的感官刺激,尤其对于方道士这个菜鸟来说,那简直就是一种永无止境的折磨,简直就是要了老命!尤其是,始终有一种味道,似甜,似腻,似腥,似膻,钻入鼻孔钻进鼻腔,冲击脑仁儿刺激脑浆,让人只觉懵懵懂懂,莫名也是心旌荡漾:“嘘——”

    这又苦了小方道士!

    方道士又不是傻子,方道士知道那是个甚,方道士根本就是自讨苦吃,只苦了小方道士。小方道士本来已经打算和他绝交了,各其行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刚自又经过一回冰箱冷冻,已经打算就此冬眠了。但是,此时,欲念如炽血如沸,忽如一夜百花开,小方道士尚未沉睡便即苏醒,怒火万丈之下,也是气急败坏之下再一次提出了强烈抗议:“还嘘!嘘你个毛啊,我顶你个肺!”

    道一句无上天尊,诵一声阿弥陀佛,小方道士还小,不懂事,方道士是不会和他一般见识的!当下双手掩耳,摒住呼吸,目视前方大步疾走,一心一意独断独行!当然这是一种考验,更是一种磨练,待得意志如钢心如铁石,再来这等风月之地自也安之若素,千难万险履之如夷!便此时,方殷身怀三剑,至刚剑,至柔剑,刚柔并济剑,即无慕容公子相助,一样单骑闯关勇往直前,问心无愧!

    借口何其多啊,何其多!总是这般,可恶!可耻!令人发指!小方道士恨不能立时竖起中指,对其表示严重鄙视!问心至刚,墨练刚柔并济,小方道士也只能是至柔之剑了,此时纵是有心也无力,根本就比划不了那个淡定姿式。那也无反谓,反正小方道士已经对他彻底绝望,彻底死了心了,也就暗骂一句,就此趁着兜裆凉风,又自昏昏沉沉睡去。

    凉风习习。

    正是人生地儿不熟,东拐西绕四下乱转,楼梯口儿是格外难找,而且每一层都是一般,方道士误入其间难免没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转,当然也是四下碰壁,难免落得个灰头土脸。而这时的方道士是酒醉之后极为清醒的状态,也就是亢奋,亢奋之至,耳朵眼睛鼻子都格外好使,每一个脑细胞都极为活跃,便听得一声声啊一声声,声声慢,声声快,声声勾魂摄魄,声声牵肠挂肚,也见得影影绰绰千姿百态,说是过眼又过心,还原百美大春宫,固守心神早已失守,说不冲动怎不冲动,只是憋住憋住憋住憋住,无论如何也要憋住——

    未知过了多久,许是万年有余,方道士终于走出了直达五层楼的欲海大迷宫,也就是从七楼,来到了二楼。七六五四三,俱为楼中阁,回廊百十道,屋有上千间。呼出一口浊气罢,这一路绝不好走,说至就要做到,方得神功大成,自动意之时至此方殷就没有喘过一口气,这果然是一种修行,是为修心,也为炼体——

    “卷图还君慎封鐍,但恐破壁飞空冥。”一个“破”字,得窥此功玄机。空冥神功是一种神奇无比的内功,绝不止仅有散发酒气的功用,相传空冥神功修至小乘境界,即可以皮肤呼吸,修至大乘境界即如龙真,可食天地之气,能与曰月同辉。那就是仙人之体了,可以以武证道,破碎虚空的,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以方道士的头脑是无法想像,但他终归机缘巧合之下已有小成,此时功力催发闭气久远,已然初步领略到了皮肤毛孔直贯天地之气的妙处——

    破旧立新,正当此时!

    也就是说,方道士已经进化了,就要开始变异了,方道士的皮肤毛孔基本上已经达到了能够自主呼吸的地步,只是欠缺火候,要达到运用自如的地步还得常常练习。这不正常,但请不要奇怪,这也是一件正常的事,人的皮肤本来就会呼吸,这件事情就连小一百零八都知道。空气这东西哪里都有,陆地上有,水里也有,在亿万年前人是有腮的,可以在水里呼吸,在亿亿年人就是一个单细胞,没有嘴也没有鼻子,当然是用皮肤呼吸。

    这又扯远了,十万八千里,不过还是要科普一下,关于这个气。所谓人活一口气,人死了那叫断气,传说大洋彼岸也有智慧达人以严谨的态度,用无数次的科学论证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那就是人死之时灵魂离体,而且净重二两有一。关于这件事情,如果不是有人存心开玩笑,那么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无论是有是没有灵魂这个东西又怎能以重量来计,与其说是灵魂离体,不如说是少一口气。一人也非读力个体,每个细胞都会呼吸,气体是有重量的,不信你就称称试试做那深深深呼吸——

    方道士长长吐出一浊气,当下骨头就轻了二两有一,但见灯火通明,好大一个大厅,举目四顾尽见红男绿女狂蜂浪蝶,丝竹之声声声入耳奏的是*宵苦短歌舞升平。说了这是二楼,谈情说爱的场所,纤毫毕现照见,只有中央一灯。这灯不比未央灯,不及其大,但也流光溢彩华美非凡,映衬着画栋雕梁映衬着五色十光,映衬着茶座果盘以及一张张表情各异的脸,以及十数道高悬楼顶直直垂下地面的,彩瀑般的幔帘。

    只见得,灯下是有几十位老兄,或弹或拉或唱,或是独坐品茶,黑白美丑不论,高矮胖瘦不一,只不见一个美人。这就奇怪了,这里可是青阁楼,怎不见那红姑娘?这也不奇怪,不见可以听得,听得咯咯娇笑声嘻嘻欢笑声并了叽叽喳喳的清脆语声于道道幔帘之后传来,似是品头论足,似是打情骂俏,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更是勾得气血浮动:“咳!咳!咳咳!”

    方道士干咳数声,整了整衣襟,大步走上前去——

    至此,朝云楼暮雨楼算是转了一个遍,就此下楼,方殷的任务就算圆满成了!

    “哟!这不是方兄么?”岂不知,这又碰上一个老熟人:“坐坐坐,方兄请坐,小弟在此恭候多时——”

    “咦?有财兄!”正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又是王有财:“这可巧了,怎你也在?”

    “咳!咳!咳咳!”有财兄干咳数声,一时也是有些尴尬:“喝茶!唱茶!”

    简单来说,有财兄以及在场一众土财都是给人挑剩下的,这暮雨楼里头也有许多讲究:“啊哟!这,这,这不是——”

    有财兄又是见鬼也似惊叫一声,终于看清了方兄手中还有一物:“老天!玉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