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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二章 草莽隐龙蛇 市井出枭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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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很多人为脱贫致富绞尽脑汁的时候,对于某种级别的官员们来说,吃饭应酬已经成为一种幸福的负担了;当很多暴发户吃着大鱼大肉的时候,那些总是站在时代前沿的领导们又返璞归真,开始尝试无公害的绿色食品了。

    杨元朝非常幸运的参加过几次谢书记在场的应酬,每一次都惊奇的发现,那些请吃饭的人居然无师自通,拿捏得很好,菜一律是乡下的菜,全部施的无机肥,那味道就是不一样,一顿饭既有品味又健康,领导也是眉开眼笑,杨元朝真想感叹一下,这些人怎么这么像领导肚子里的蛔虫呢。

    杨元朝在宽阳乡受压制的太久了,跟陆晓阳在一起,杨元朝觉得自己思路空乏、脑子空洞,没有说话的欲望,以至于没有了一点朝气。程杰民的到来,就像一股清风,吹乱了他的心,他好像猛然间发觉,其实自己在宽阳乡,哪怕只是一根被石头压住的小草,也完全可以凭借自己不懈的努力,长出自己的一片绿意!

    今天带着程杰民去见谢书记,谁能否认此举也是政治投资呢?

    程杰民此时此刻想的也是谢书记。他脑子里念头飞转,就明白杨元朝要介绍给他的这个谢书记是何许人了。谢传忠,仓流县主抓组织工作的副书记,也是仓流县排名第三的角色。

    怪不得杨元朝在乡长的位置上碌碌无为,陆晓阳却搬不走他,原来,在他身后坐的是谢传忠啊。

    “杨乡长,非常感谢老兄给我这个机会,我可不像你,时刻跟县里的领导层在一起,你在关键时刻替我美言几句,那可是比我撅着屁股干几年都有用哩!”程杰民坐上车之后,不经意的拍了杨元朝一个小马屁。

    杨元朝对程杰民的姿态非常满意,从副驾驶的位置上扭过头道:“老弟,你我之间,还用得这么客气?谢书记为人随和,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好领导,你不用太拘束啊!”

    乡里的领导干部,因为用车紧张,一般主要领导,都喜欢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一来就算人再多也不用挤;二来因为这个位置视线开阔。

    程杰民脑子里闪过谢传忠那文质彬彬的模样,嘴中笑着答:“杨乡长,我要是说错了什么话,你老兄还得替我担待着啊。”

    “当然,”杨元朝哈哈一笑,程杰民这句话,让他觉得很有面子,这小程到底是个聪慧之人,一点就透,他这番低姿态说明什么?说明他觉得自己在谢书记面前得脸哪。想到这里,朝开车的司机一指道:“老弟,这是小钟,以后你想用车,直接给他打招呼就行啦。”

    那小钟看上去很年轻,一张娃娃脸长得很是喜庆。在程杰民和杨元朝说话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开口,此时听到杨元朝介绍自己,赶紧笑着道:“程乡长,等一下我把我的呼机号给您,杨乡长和魏厂长是不分你我的好兄弟,您也一样,只要您用车,我保证随叫随到!”

    “哈哈,小钟不错,又机灵又聪明,是个好同志呢。”杨元朝脸上泛光,毫不吝啬的夸起小钟来。

    笑声中,杨元朝的心里又涌起一丝小小的失落。按照他和程杰民的位置,原本应该是他占据有利位置的,可是现在,自己居然不自觉的要用一个司机在程杰民面前撑场面,而且,一举一动,怎么都像是变着法儿的讨好他呢?

    这种失落很快又演变成一种妒忌。不过,想想压在自己头顶的那座大山,单凭一己之力肯定是扳不倒的,又把这点小心思放在心里了。

    小钟的车开的又快又稳,虽然仓流县的道路不是那么好走的,但是程杰民并没有觉得颠簸。

    车子行驶的过程中,杨元朝主要的谈话要点都放在谢传忠身上。从他的话语中,显得他和谢传忠很熟,应该说谢传忠对他很是爱护。

    虽然杨元朝的话只有一半是真的,但是程杰民却慢慢的勾勒出了谢传忠的性格来。谢传忠在仓流新闻中永远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摸样,从杨元朝的话语中,程杰民感到的也是文质彬彬,好似从来都不会发火的样子。

    但是县里的大多数干部,都对谢传忠很畏惧。这不但是因为谢传忠掌握着官帽子,更因为他在该动手的时候,那是绝对不会手软。抓组织的副书记,说穿了,就是比组织部长高一级。他手里握着全县的官帽子,就算他不将这些官帽子公开标价,但是至少,你总得在领导面前留个好印象吧?这么一来,谢传忠对你个人的评价就显得举足轻重了。

    这个人同样是个人物。权力金字塔的每一次松动,都能给身处官场之中的每一个人带来几分希望。所以,只要能接触到谢传忠的人,无一不是兢兢业业,一副努力工作的模样。

    据说,县委办有个小伙子因为每次见到谢书记都是一副庄严的模样,好不容易碰到一次给谢书记送材料的机会。谢书记亲切的拍拍他的肩膀,指示性的对他说:“小伙子,好好干,你要尽快适应这里的工作。”

    年轻人毕恭毕敬的答应着,出门之后,就努力的反省自己,难道在谢书记眼中,我还不够适应办公室工作吗?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存在疏漏,让谢书记不满意?苦恼了很长时间,方才放下心来,用了十二分的精力一心一意的扑到工作了。

    这些道听途说当然不足为据,但是由此足以说明了谢传忠的地位。

    程杰民琢磨着马镇樟和谢传忠,心中不由的想到了一句话:草莽隐龙蛇!很多人,看上去位置不一定有多高,但是这并不表明他们的能力就比那些位置比他们高的人差。

    对于很多人来说,他们之所以起不来,很长时间在同一个位置上原地踏步,那是因为没有让他们一飞冲天的机遇。

    机遇对于一个人来说太重要了,就拿人们熟悉的刘邦和朱元璋来说,两个人若不是赶在乱世,说不定两人混一辈子,也就是一个刘亭长和朱和尚。官场也是如此。纵使你有千般能力,一旦错过了机遇,在一个位置上熬上几年,年龄就踩线了,再想升迁,就没有机会了。因此,每一个行走官场的人,处于某个年龄段时,无时不在计算着自己的时间。时间一旦错失,那黄花菜也就凉了!

    半个小时之后,车子已经到了仓流县外,不过小钟驾驶着车子并没有进入县城,而是沿着环城路朝县城西行驶。大概走了十几分钟,方才在一座院子外停了下来。

    院子看起来四四方方,占地约三四十亩,院外是一排垂柳,刚刚泛青的枝条,满眼透露着春的气息。院子外的停车场上停靠着四五辆车子,有桑塔纳也有吉普。

    “老弟下车吧!”杨元朝一边从车上下来,一边指着这院子道:“这个金帆山庄别的不说,野味做的太地道啦。老弟到了这里,可得好好尝尝这里的炖山鸡,这是那些大饭店做不出来的。”

    “哈哈哈,杨乡长,欢迎您大驾光临,您可是有段时间没有过来啦!”一个胖乎乎的男子,穿着一身西装,在看到杨元朝的瞬间,就像见到了自己的亲娘老子似的,像个圆球似的滚过来,抓住杨元朝的手,卖力的摇晃着。

    杨元朝笑了笑道:“金老板你好,我这工作,官不大事挺多。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乡里的程杰民程乡长,从省水利厅下来挂职的干部。”

    那金老板很会做人,有点夸张的朝程杰民伸出双手,满脸带笑的道:“程乡长,欢迎欢迎啊!”

    说话间,他又对跟在自己身后的一个年轻女子道:“小惠啊,你记好了,程乡长是杨乡长的同事,以后程乡长来咱这里消费,一律是贵宾卡待遇,打八折!”

    八折这个优惠也算不小,不过让程杰民注重的不是这个金老板给的八折优惠,而是他刚才说的话。这句话不但向自己示好,也讨好了杨元朝,可谓是八面玲珑。能够让谢传忠在这里吃饭,此人果然不是一般人。

    “还请金老板多多关照。”程杰民对这位金老板,同样显得十分客气。

    这大门口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简单的问候了几句之后,程杰民就和杨元朝在金老板的陪同下,朝院子里走去。这院子从外面看就是一座农家小院,里面的布置却是别有洞天,极具特色。

    每条小路都是弯弯曲曲的,用鹅卵石铺就,曲折往复,总是无端地消失,又总是无端地显现,颇有一番曲径通幽的意境。路两侧种满了各种蔬菜和油菜花。真的是春天了,冻土融解,百草萌发,空气里有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味道,程杰民虽然跟着陈兵南在天元市出席了不少的饭局,但是能够超过这金帆酒店的地方还真是不多。

    “老金,谢书记到了没有?”杨元朝是乡长,所以走在最中间的位置,他对于这里可谓是轻车熟路,所以根本就没有用金老板领着,就朝着院子里面走。

    金老板嘿嘿笑了笑道:“书记本来说十一点就过来,可是临时有一个事,就来晚了点。”

    “不过就算再慢,书记也得过来!”这句话,金老板说的是非常肯定,这让程杰民从心中升起了一种感觉,那就是金老板和谢传忠的关系有点不一般。

    穿过一条小径,程杰民他们就走进了一间足足有几十平方的大房间。在程杰民他们进来的时候,里面已经坐着五个人在那里挤黑五,看到杨元朝走进来,一个人就笑着道:“老杨,你最近可是有点贵人事忙啊!”

    那人一开口,杨元朝就笑着道:“要说贵人事忙,也是您尤部长,我在您面前可不敢称为贵人。”

    “哈哈哈,杨乡长你就谦虚吧,来来来,老板还没有过来,咱们先打两把。”一个戴眼镜,整个人看上去瘦削的中年人朝着杨元朝招手道。

    杨元朝也不客气,朝着程杰民笑了笑,就走到了牌桌钱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从杨元朝熟悉的技巧上来看,他对于这种活动,参加的并不算少。

    在座的六个人,一边打牌一边随意的谈论着,不时的笑声让房间里的气氛非常融洽。

    程杰民坐在一边看牌,不过他的心思并没有在打牌上,而是在观察着几个人。这几个人虽然看上去好似位置平等,但是实际上第一个说话的那位尤部长,才是这几个人的中心。这话题,有一半都是他引起来的。

    至于说其他几个人,有一个胖乎乎的秃头男子,长着一张好似弥勒佛一般的笑脸。他对于那尤部长最为讨好,不但话语中说话很是小心,就是在牌桌上,就算是两个人不一般,这胖子也在不断地防水。

    “刘胖子,刘大厂长,麻烦你打牌认真一些好不好,老尤明明就是黑五,你拿着牌怎么不打他!”唯一一个能够和这位尤部长较劲的,就是说话的男子。文质彬彬的眼睛,给人一种知识分子的感觉。

    别人对这个人的称呼是齐校长,应该是县里面某所学校的负责人。虽然学校的领导也算是官场的一部分,但是他们毕竟和官场有不小的差距,所以这位齐校长说起话来比杨元朝他们就直接的多。

    不过他说的话,在一众场合之中是最没有分量的,那被他批评的刘胖子笑嘻嘻的道:“哎呀,我说刚才咋有点不对劲啊,原来是光顾聊天出错牌了,哈哈哈,看我这脑子。”

    程杰民可不认为这位刘胖子的脑子不太好,他刚才的做法,分明是不动声色的给这位尤部长送钱。在场的其他人都明白,只不过人家都不说而已。

    齐校长虽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但是毕竟势单力薄,再加上这个刘胖子脸皮够厚,他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程杰民虽然坐在杨元朝后面看牌,但是打牌的几个人基本上都没有问他来历的意思。很显然,在这些人的眼中,自己就是跟着杨元朝过来的人。

    他以往给陈兵南当秘书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情况。程杰民当时就不怎么在意,现在更不在意。一个人要想得到别人的尊重,那可不是不服不忿就可以做到的。

    “哈哈哈,各位,谢书记到啦!”金胖子的声音,这时从外面传了过来。RS